小侯握住小陵的手,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喜悦:“谢谢你,小陵,我会永远记得你的人情!”
小陵反手敲了一记小侯的头,笑道:“别太得意忘形了,你还有两个对手呢!再者,你以为到了金陵是享福去的啊?那个白胡子的上官老头儿,一看就是个信奉‘严师出高徒’的老顽固,去了金陵后,你肯定有罪受咯!”
自在飞花轻似梦,两个少年快乐的笑语,回荡在河汀的上空,直至冰露成霜,东方既白。
三天后,清风阁主上官惊风,自扬州鱼龙馆带走一名叫小侯的盲人少年。
七年后,清风阁主粉侯,成为名动天下的金陵第一乐师。以后的三年中,清风阁在粉侯的统领下,势力逐渐步入颠峰,连“天游阁”和“秋水轩”,也被迫对其俯首称臣。
而广陵花,除了从鱼龙馆迁来玲珑花界外,仍旧只是扬州乐界中,花名远播的一个舞姬。
往事回头笑处,此生弹指声中。
广陵花一边回忆着小时候的点点滴滴,一边在月色中信马由缰,向城郊宝射河与大潼河交界处而去。
她要去赴粉侯之约。
广陵花仔细观察,发现一路上并无跟踪者,不由得心中一阵奇怪,瑟瑟居然放心让她独自离开,难道不怕她跑了么?
木犀风,杨柳月,珠帘鹦鹉,绣枕蝴蝶。这是只有她和粉侯才懂的一句暗语,说的是他们小时候常常去玩耍的那片长满芦苇的河汀。
河汀离鱼龙馆不远,汀中有一处废弃的木舍。木舍左边长着一棵歪脖老柳,右边种着一棵枝繁叶茂的木犀树。春天柳棉纷纷飞落,秋天木犀阵阵飘香。
据说,早些年,木舍里住着鱼龙馆中琴艺最高超的乐师吉。吉对音律用情至深,他摈弃一切凡尘俗务,潜心在这河汀小屋中谱乐作曲。吉人生最辉煌的那三年中,扬州乃至整个江南的乐坊内,传唱的全都是他谱的曲子。
然而情深不寿,吉终因无日无夜地作曲,心力枯竭而亡。在吉短暂而辉煌的一生中,他谱出的最让人惊为天作的乐曲便是《鹦鹉调》和《蝴蝶梦》。这两首乐曲,至今仍在坊间传唱不衰。
梦草闲眠,流觞浅醉。冷月中,粉侯坐在老柳树下,独斟独饮。他并不在乎,地上的污泥是否会弄脏身上素雅的长袍,也不在乎周围的空酒坛逐渐堆积成山。
还未走近,广陵花就闻到一股浓烈刺鼻的酒味,不禁皱起了眉头。
广陵花脚步轻盈,如浮云掠过平滑如镜的湖面,几乎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然而,粉侯却猛然抬起头:“小陵?”
广陵花叹了口气,道:“小侯,你真是越来越有出息了,不仅学会向朋友痛下杀手,甚至还学会了酗酒。”
“不,小陵,我没有要杀你,我只是……只是想试探你。”粉侯痛苦地道:“告诉我,你和皇人月有什么关系?”
广陵花没有回答,静静立在月光下,望着颓然而悲伤的粉侯:“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你的轻功极好,内力也极深厚,一个舞姬,不应该有这么不俗的武功。”
广陵花眼前,浮现出昨晚,粉侯将古筝掷向她的惊险一幕。
面对那一架杀气腾腾的古筝,任何人都会惊慌失措,但是广陵花却没动。
她不敢动。
任何高手,在极度危险的情况下,都会下意识地暴露自己真正的实力。在极度危险的情况下,任何人的身体都会出卖主人。
在生死攸关的一瞬间,还能强行作戏的人,不是疯子,就是天才。
粉侯孤注一掷,他以为,广陵花一定会躲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