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蓝天白云的背景下,塔拉津湖一路绕山蜿蜒流淌,湖面很宽,两岸是茂密的针叶林,游客们都聚集在岸边拍照。
湖水碧绿,因为地势的起落,翻起奶白的浪,远远看去便像翡色的玉石上开出朵朵梨花,再靠近些,便能伴着流水声,清晰地数出翡玉上的每一道波纹。
景色的确很美,但人也很多,人头攒动间,人们都举起自己的手机,妄图从夹缝中留下这沁入心脾的一幕。
梁挽颐没有什么拍照的雅兴,因刚刚在集市上经历的惊险,她全身都有些发虚,便跟着四周的游客一路沿岸走着。
纤细却高大的冷杉排排耸立着,岸边偶尔会出现倒塌的杉木,长长的树干完全浸在水中,被湖水浸成了湿湿的深褐色,树干上左右岔开的枝叶已完全在水中腐烂,却依旧保持着原有的轮廓,生机中又透着死气。
光秃秃的冰碛石绕着两岸将湖水包裹,每隔一段便有一块标牌立在上面,写着“禁止嬉水”的字样,但这并不能阻止热情的游客,仍有不少人脱去了鞋袜,把脚伸入冰凉的湖水里,露出喜悦的神情。
又往前走了一段,大部分人都留在了塔拉津湖最有名的两道湖湾处拍照。
梁挽颐则将目光投向了湖水的下游,越往深处走,山势越磅礴,湖水也逐渐开阔,人也肉眼可见的越来越少。
真是奇怪,梁挽颐心想,明明路就摆在那里,下游人那么少,景色还格外辽阔,为什么这些游客却宁愿停在人最多的地方拍照呢?就好像约定俗成一般,又好像这条路被什么特殊的力量屏蔽掉了,只有她一个人能看见似的。
可是这些都不能阻止她前行,她知道那里有东西在等着她,她不能停下脚步,她此行的目的便是此。
梁挽颐迈开步子,踏着石路,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里走着。
因为人迹稀少,冷杉的生长走向也开始杂乱。梁挽颐走了一段便一个游客都看不见了。这种路走起来很累,她扶着一棵树干喘了一会儿才继续赶路。
走着走着,前面的道路上便有两人迎面走了过来。
一男一女,似是一对情侣,他们皆穿着冲锋衣,因为其中那位女人穿的冲锋衣是不太常见的浅粉色,梁挽颐多留意了她几眼。
擦肩而过的瞬间,女人突然叫住了她。
她冲梁挽颐笑了一下道:“别往前走了,前面路不太好,而且没什么可看的,这边一路上的风景都一个样。”
梁挽颐愣了愣,随后露出了一个礼貌的笑,点了点头,指着自己身上的相机包道:“我就拍几张照就走。”
女人深深看了她一眼,也没再说什么,很快就拉着同行的男人一起离开了。
梁挽颐扶着四周的树干往前慢吞吞地挪动着,再次转过一个较小的湖湾后,眼前的湖面突然就放大,变得极为宽阔。
这种豁然开朗的感觉让梁挽颐下意识驻足,水流的哗哗声更衬得山谷幽静,像一个无人惊扰的梦。
梁挽颐很难用语言形容眼前的场景,湛蓝的天空下,巨大的山脉包裹着宽广的湖湾,天地间的一切都仿佛大得没有边界,让人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角度去看,才能把所有的景色尽收眼底。
与对这鬼斧神工的景色的赞叹相伴的,是一种因自身的渺小而产生的战栗感。
有一瞬间,梁挽颐觉得自己此时的感受和仰望星空时很像,那份隐约的战栗感或许是藏在人类基因中的、从上古便流传下来的,对于喜怒不定的自然的敬畏和恐惧。
梁挽颐掏出了相机,对准了角度后,便按动快门拍摄了几张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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