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开机了。

林继庸直想笑,迫于礼貌,还出于一点同情,听说到钱了,知道再说下去难收场,这白帝托孤竟不是演的,拍着白老板的脸道:“停一停,你睁开眼看看,你没事!我们早就上岸了!”

露生还不敢睁眼,好半天,摸到身下的泥地,心念一转,喉头松开,猛吸了好几口气。哇地一声几乎要哭,林继庸托着他。

“好一点儿了吗?”

露生不言语。

林继庸又和船工吵架:“叫你靠南走,我说的你听不懂?”

那船工年纪不大,嘴巴很硬:“先生!你来这里才几次,我在这里走了几年了!哪有客人教我们挪滩的?出事了咋个办呢。”

“惯性,惯性你懂不懂?地理你懂不懂?我教给你道理,你听我的就行了!”林教授大叫,“虚与委蛇应付谁?”

船工听不懂他的成语,也不耐烦:“不能那样走。”

两人各操不同体系的国语,又吵了几个回合,露生迷迷糊糊,也听不明白,他们的吵闹却使他脱离了濒死的绝望。小猫一样坐起来,裹着香蕉雨衣,满脑子迷惑,处于“好像知道你们为什么吵架但这到底有什么好吵”的状态中。理论上这时候应该关怀一下他这个差点儿淹死的老板,焉知他们吵得内容跟自己毫不相干!

林继庸见他清醒了,暂时放弃教育船工,走来笑道:“好点儿没有?我就说让你别押船!”

露生抬头看看他:“你救我上来的?”

“什么救你上来?你一直在船上!”林继庸大笑,“吓懵啦!都说了让你跟着摆人的船走,也用不着吃这个苦头。”连笑带说,原来林教授估算过几次,断定这里的水路可以取更便捷的直径,但只是脑测、还需实际观察,刚才上船之前就和船工打了商量,照他说的新路线挪滩——在船工看来,这省不了多少功夫,早几分钟的事情,林教授却认为这很重要。

结果就是一个满心期待,上船实证,另一个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走到江心,林教授发现被骗,自感白受了一趟淋浴的罪,勃然大怒,故而半途叫问船工。刚才那几声巨响,皆是江中怒波,贴在木船上听着如同撼钟一般,露生惊弓之鸟,心里原本就害怕,又加林继庸大吼,只当是船出了差错,吓得手脚僵硬。

当时的情形还蛮好笑,林教授揪着他的香蕉皮,脚踩着他的腿,黛玉兽只剩两只爪子在空中求救,林教授喊了一万声“你没事”,一句也听不见,迎面又吃几口浪,呛得以假乱真。到了岸上,哭得泪人一样,一个劲地遗言放送。

露生涨红了脸:“我觉得你死命拉我来着……”

“啊,是,我要不拉你你就自己滚到水里去了。”林继庸嘲笑,“真会自己吓自己。没这么大胆子干嘛逞强呢。”错眼一看,“你流鼻血了!”

露生有些觉得了——以为是脸上的水,将手在鼻下一摸,果然一手血痕。更加窘得想掉泪——美人可以吐血、可以泣血,就是不能鼻子出血,不仅不凄美,而且还搞笑。仰头用手背擦了又擦,恨不得立刻止住。

林教授真诚地关心:“鼻子疼么?撞到船板了?”

露生只管摇头。

林继庸笑道:“你是太累了。”他见露生泪汪汪地捏着鼻子,脱下西装,找了一块勉强干爽的布料撕下,递给露生,“我之前不想说你,你这一路上绷得像根牛皮筋。我们计划这么严谨,就算耽误一两天也不会迟到。刘航琛要跟你打赌,那是因为寻常工人最难调度,打着、骂着,不一定愿意动,路上还得有逃跑的——他以为全天下的个工人都这样。他哪敢相信有自愿跟着你的工人、还有纪律?有这些工人在,其他都是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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