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生抿嘴儿笑道:“咱们俩这好像猴子。”
鸳鸯帐里,他两个你按我、我按你,是温馨的、过日子的情绪,和别人说什么都无关的。
其实民国有民国的好处,金求岳是真的这么认为。放在现代,演唱会出柜这个事情估计可以直接导致演艺生命的终结,先上三天头条当坟头香,然后就是全面封杀。
显然,1932年的中国社会,对这种事情包容得多、也随便得多。传来传去,到顶也就是个狐狸精迷人。
意外的是后续。
露生的演出原本只定十二天,禁不住戏迷热情,又是正月里,因此多演了几天。他这几天在得月台唱戏,榕庄街却来了客人。
居然是通州善成厂的张老板。
求岳见到他,有些不明来意。
张老板也觉得尴尬,在客厅里坐下,喝了一杯茶,抓着帽子道:“金大少也许不记得在下了,在下是那时在地头跟你争执的,张福清。”
就您这老杠精的尊容,金总没敢忘记,只是看他不似怀着恶意,求岳也不好又怼人家,爽朗笑道:“都是过去的事了,张叔叔这次来句容,有什么贵干?”
张福清原本放不下倨傲,给他一句“叔叔”叫得有些难为情,半天才说:“不是我倚老卖老,既然你叫我叔叔,我就有话直说了——金少爷,你是不是因为跟我争吵,所以亏着本在跟日本人打价格战?”
金总:“……”
张老板见他不语,以为他被自己说中心事,长叹道:“你是年轻人,做事有血性,当初是我不该激你。”他掏出一个靡百客的小方巾,摸了又摸:“你这靡百客,质量甚好,若是善成与你争市场,只怕争不过。我听说你工厂里搜罗了三友过去的旧部,看来所言非虚。”
求岳是越听越糊涂,张大叔,我们杠过是真的,跟你吹牛逼也是事实,不过你现在跑来句容给对家贴金,是想干嘛?
张老板难过道:“你借了多少贷款,你现在是不是赔得受不住了。”
金总:“……为啥这么说?”
“要不是你钱不够了,怎会让那个白老板出来唱戏挣钱呢?”张老板难过道:“可怜你了孩子,你给我们国货争口气,我们倒在后面挤兑你,弄得你现在骑虎难下。”
金总真的愣了,大叔你这是当编剧的天分啊,你他妈也太会脑补了。
露生这几天唱戏是赚了好多钱哦,都没留意这个,十二天大戏,光包厢和茶水席就赚了快两千,加上散座的、打赏的,也有好几千的收入了。不过露生赚的钱是给自己玩的,谁指望这个填补账面啊?
他不知道外界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妖精的传闻哪够群众吃瓜?结合时事才刺激!狐狸精的热度早下去了,现在最新说法是说安龙毛巾厂打肿脸充胖子,和日商死磕到底,如今无力偿还贷款,因此白老板只得复出,卖艺报恩。
这个谣传有李耀希同志的一份力,毕竟当初的连载太催泪了,金总又不要脸地艹人设,估计要放今天lofter上得有个安龙毛巾厂的同人圈儿。民国的群众没有同人粮吃,也不萌搞基cp,但是大家对报恩这种话题就很有兴趣了。
一定是这样没错啊!你说金家有钱的时候,白老板多矫情?的,金少爷都不舍得让他多累着!现在什么样儿?哎!养个金丝雀出来耍猴儿了!
可怜!可怜!
张老板大度地一挥手:“我此行前来,不为别的,是来救你。我在通州有三千亩的棉田,棉花是不受棉市影响的。这一笔棉花,我愿意低价卖给你。”
金求岳真的懵了:“张老板,你认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