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霍老夫人风风火火的背影,晏闻昭额角隐隐抽动。
霍松带着几个端着妆奁、茶盅和屏风的下人从耳房里走出来,经过晏闻昭身边时停下,“侯爷,耳房已经收拾好了,里面的贵重物件一件都没少,那位娘子除了自己的衣裳,什么都没带走。”
“嗯。”
晏闻昭侧眸扫了一眼,很快收回视线,抬脚要走。
霍松面露难色,还是叫住了他,“侯爷,那位娘子虽然没带走什么,但留下了些东西。”
晏闻昭顿住,轻拧着眉看向霍松。
霍松将几张揉皱的字条递了过来,“这是从字纸篓里抖出来的。”
晏闻昭抿唇,接过字条,随手展开,字字真切的簪花小楷尽收眼底。
「妾似胥山长在眼,郎如石佛本无心。*」
「离恨却如春草,更行更远还生。*」
「自此生别离,愿君更加餐。」
晏闻昭神色一怔,眉心拧得更紧。
他不可置信地翻看了几遍,竟又在字条上瞧见一粒溅润开的水渍。
那“心”字迹边缘晕染开的湿痕,宛如石子投湖,将他本已理清的思路瞬间搅成了一团乱麻。
***
天气转阴,朱雀长街上的行人又多了起来。排着长龙的商铺,四处奔走的幼童,街边杂耍的艺人。
离开武安侯府后,阮青黛穿着最朴素的浅色衣裙,纱笠遮面,静静地坐在茶摊边,将自己算卦的铜钱收了起来,神色有些凝重。
方才那一卦,卦象不是很好,但却也有绝处逢生之象。
她忍不住抬眼,朝长街尽头看去,那里是她曾经最熟悉也最想逃离的皇城。此刻,阳光照在明黄的琉璃瓦顶,金光烁烁,隐约看能看见飞檐上展翅欲飞的独足金鳞鸟,那是姜氏皇族的图腾。
阮青黛的目光落在那独足金鳞鸟上,思绪飘远。
独足金鳞鸟是蛰伏之鸟,老祖宗以此为图腾,便是为了让后人谨记蛰伏二字。
只可惜老祖宗也没想到,姜氏十几代子孙不是昏庸无能,就是懦弱短命,不仅将江北半壁江山拱手让给了胡人,还被几大世族架空了皇权,硬生生将“蛰伏”这条路越走越窄⋯⋯
阮青黛收回目光,不远处,乔氏药铺的招牌已经近在眼前。
思忖再三,她终是下定决心站起身,朝药铺的方向走去。
药铺里有她伪造好的身份路引和南靖舆图,只要拿到手,就不用再担心被巡城的人盯上,只等建邺城城门一开,就能离开这里,去她想去的地方。
还有之前在暗道,云垂野为了护她离开,以一己之力拖住了钟离氏的死士,也因此与她失散。若他平安无事,此刻也应当在药铺了吧。
阮青黛提着裙摆跨入药铺门槛,一股清涩的中药香气扑面而来。
柜台里面,一个眼生的药铺伙计正在称药。阮青黛走过去,看着他那不大娴熟的动作,心下生疑,一时没将手里的接头字条递出去。
伙计转头看见她,上下打量了几眼,“女郎要些什么?”
阮青黛暗自将字条收回袖中,抬手指了指药柜上储存着“半夏”的那一格。
伙计的目光明显在她身上顿了一下,面露狐疑,似乎觉得有哪里不对,但还是谨慎地说道,“姑娘稍等,小的去楼上找找。”
语毕,便立刻转身向楼梯口跑去。
阮青黛抿唇,突然察觉到身后有几道若有似无的视线盯着自己。她心一沉,转过头,却只看见角落里有两个伙计,正在专心致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