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它的都要更厚更沉一些,他翻开就开始念:“户部云南清吏司主事臣海瑞谨奏;为直言天下第一事,以正君道、明臣职,求万世治安事……”

一听这个开头,黄锦脸色“唰”的一下就变了,前些日子没想明白的事情,现在终于想通了。

他想上前阻止朱翊钧,让他别往下念了,可刚一动作,嘉靖就瞪了他一眼。

朱翊钧愣了一下,嘉靖沉声道:“接着念。”

“君者,天下臣民万物之主也。惟其为天下臣民万物之主,责任至重……陛下则锐精未久,妄念牵之而去矣。反刚明而错用之,谓长生可得,而一意玄修……”

朱翊钧念到这里,眼睛却已经看到了后面,于是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不需要黄锦阻止他,他自己也不想念下去了。

嘉靖坐在那里纹丝未动,悬在扶手外的手指却在微微颤抖:“念!”

朱翊钧合上奏折:“我不想念了。”

嘉靖稍微提高了音量:“朕让你往下念。”

朱翊钧退后一步,拿奏折的手背到身后:“不要!”

“你为什么不念?”

朱翊钧咬着下唇,也很坚持:“你听了会生气。”

“朕现在就很生气!”

嘉靖一巴掌拍在扶手上:“你不念,朕自己看!”

他气势汹汹的站起来,屋里屋外,太监齐刷刷跪了一地。

朱翊钧还想跑,被嘉靖一把逮住,抽出他手里的奏章,打开来,洋洋洒洒一大篇,足有好几千字。

他找到刚才朱翊钧念了一半的地方继续往下看:“富有四海不曰民之脂膏在是也,而侈兴土木。二十余年不视朝,纲纪驰矣。数行推广事例,名爵滥矣。二王不相见,人以为薄于父子。”

“以猜疑诽谤戮辱臣下,人以为薄于君臣。乐西苑而不返宫,人以为薄于夫妇。天下吏贪将弱,民不聊生,水旱靡时,盗贼滋炽。自陛下登极初年亦有这,而未甚也。”

“今赋役增常,万方则效。陛下破产礼佛日甚,室如县罄,十余年来极矣。天下因即陛下改元之号而臆之曰:嘉靖者言家家皆净而无财用也。”

看到这里,嘉靖已经气得浑身颤抖,身子一晃,向后倒去。

黄锦和朱翊钧赶紧扶着他坐在椅子上,他拿着那封奏章,眼睛血红,目眦欲裂,脸上每一块肌肉都在抖动,怒不可遏,近乎癫狂。

朱翊钧记得,上次看到皇爷爷这个状态,还是在大玄都殿。那时候他是因为误服丹药,而现在是被这封奏疏气得七窍生烟。

总的来说,这位户部主事只干了一件是——指着嘉靖的鼻子,把他骂了一顿。说他一意修玄,望向长生不老,搜刮民脂民膏,大兴土木;二十年不上朝,不理国事,超纲混乱,笃信“二龙不见”,不顾父子之情,享乐西苑不去后宫,没有夫妻之情……最后一句最狠,说嘉靖的年号是“家家皆净而无财用也”。

嘉靖性情乖张,多忌多疑,几十年来,大臣们都是哄着他顺毛摸,严嵩更是唯命是从,即便是徐阶,不同意他烧钱搞个人爱好,也是委婉的好言相劝,不会跟他对着干。

这个海瑞倒好,一上来就骂得这么狠,这么难听,非但不给皇帝留面子,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关键他说的都是事实,皇帝想反驳也反驳不了。

嘉靖摔了奏章,突然发出一声怒吼:“去,把这个海瑞给朕抓起来,朕要杀了他,杀了他!!!”

这一声咆哮,真真是如龙吟一般,朱翊钧感觉整个大殿都在颤抖,耳膜被震得嗡嗡的响,周围的太监全都以首叩地,吓得不住哆嗦。

吼完这一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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