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妮好奇地说:“我看那陶缸里的东西,是您种的?”
“对,是我种的。”
春妮可太稀罕一个活着的大学校长了,忍不住问东问西:“准备种什么?”
“只有这一点土,先种点麦子试试。”
“您不是校长吗?怎么还亲自种麦子?”
“校长怎么了?”常先生好笑道:“校长就不能种麦子了?”
“就是没想到,先生您也会种地。”
“这有什么,”常先生坦然道:“我年轻时候,每回学校休沐,都会回家帮家里种地,直到我去美国留学前。”
“您也是农民出身?”
“当然了,”他抬起下巴,用大拇指点着自己:“正宗的农民之子。我们是不在一个村,要是在一个村,保管你从小就是听着我故事长大的。我在我们家乡,可是第一个考上高等学校,还获得奖学金出国留学的学生呢。”
春妮可是见过大学校长得意是什么样了,她笑:“您家里人现在还在种地吗?”
“那倒没有,我是家中独子,家乡的老母亲早就接了过来。只是得知些事情,忽然回想起年轻这段时光,在办公楼前开了两垄地,看能种出什么。”说话间,两人已经进了办公室。
校长办公室就在他们租的办公楼最上方,跟着装相对随意的学生们不同。
办公楼层进出的先生们个个西装革履,女士们则是洋装套裙高跟鞋,发髻高高挽在脑后,有一位女士还戴了副黑框眼镜。看得春妮亲切感倍生——基地行政部门都是这样的打扮。
这时候穿职业装的女性,比大街上偶尔惊鸿一瞥的外国贵妇还少,这些女士们也不知道以前都藏去了哪儿。
春妮两次见常先生,如果不是他亲自领她进来,是绝想不到身边这位先生是在这里面工作的教授校长。
看来常先生的同事们对常先生这副装扮也是习以为常,穿咖啡色套裙,戴黑框眼镜的女士迎上前,看了春妮一眼:“校长您有客人?请问客人喝什么茶?”
“小孩子一个,给她倒一杯蜜水就好。”常先生随意打发掉秘书,笑着问春妮:“小春妮,想什么呢?”
春妮哪能说她在追忆往昔,随口道:“我在想,是什么事让常先生您突然又想种地了。”
常先生脸上的笑容一顿:“也没什么。你该知道的,自从倭人在北边炸了我们好几所学校后,我们北方的几所大学便开始了南迁。我也是前些天才知道,他们落脚之后,因为生活过于困苦,不少教
授学生开始养猪种菜,倒使我想起年少时光,一时心血来潮,弄了点麦种来种。”
常先生重点在种菜,春妮则是震惊:“堂堂大学教授要靠种菜维持生计?双城政府不管,不给教授发薪的吗?”
常先生摇了摇头,也不知是不清楚具体情况,还是不想说。
他翻开课本,开始了浏览。
因为是启蒙基础课本,本身没有多厚,春妮一杯蜜水啜饮完毕,常先生的书也翻阅得差不多,并且简单发表了他的看法。
“不错,选择的诗文都简单易懂,算数也好,都是最基础的知识。我没有其他意见,就叫小方,方校长按这个印,尽快下发给学生。”
春妮等了一会儿,见常先生开始皱起眉头喝茶,以为他说完了话,便要站起来告辞。
这时,常先生放下茶杯,问道:“这一本教材印下来要多少钱?”
论算钱,没谁比春妮明白,她麻溜报出个数字,差点让常先生喷了茶:“一毛五到三毛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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