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惨。我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我忘不了。我和那些死在洪水里的人,总得死个明白,您说呢?”

“然后呢?”西装先生轻轻发问。

“然后,然后……”春妮狠狠咬着牙,想起水里那些无边无际的浮尸,眼底深处泛起血色:“然后我记着,我死死记着!若是叫我知道这是有人故意放水害人……”

她没再说下去,两位先生也都明白了她的意思。

西装先生摇头叹息,常先生则点头道:“好,那先生我就对你说句实话。前几日我家里来了个亲戚投奔,他住的地方离水坝不远,你应该知道那个地方,是钟县北郊的黄家村,就在沙河边上。他同我讲,事发前,他从地里回来,曾见过政府军有几辆车载着兵和炮管开向水坝。”他沉默片刻:“我和他,我们的确都不是亲眼所见。刚才的结论,也是我根据各方消息推断而来,但八|九不离十。现在钟县村户十不存一,活下来的恐怕都逃荒去了,想找到见证人,很难。”

“既然你们没人亲眼看到,那会不会也有可能是倭人轰炸的?”

这次水患报纸上曾做过数种猜测,这也是目前民间报纸上主流看法之一。

常先生指了指天:“小姑娘,战机上天是有轰鸣声的,其声数里不绝。如果真的是轰炸,战机的轰鸣声是最好的预警,村民们一定会奔走相告先躲起来。那天来大水前,真的什么预兆都没有。你明白了吗?”

常先生说得这样详细,不是当地人,或者不是真的去当地走访过,是不可能说得出这些细节的。

事发当天,春妮也曾经过常先生亲戚住的黄家村,如果事情就发生在黄家村在的水坝,她也不可能听不见倭军的飞机声。

这个结果春妮早在那座泡水的临时医院里猜到过,现在常先生再说一遍,不过是对她的猜测加以印证。

她很快平静下来。

这样的表现让两位先生有些纳罕。西装先生问她:“对了,小姑娘,你还没说你叫什么。”

“我叫顾春妮。先生们怎么称呼?”

西装先生说:“我姓张,顾姑娘叫我张先生就行。”

中山装常先生则冲她竖起大拇指:“我姓常。古有关云长千里走单骑,今有小春妮携弟逃水难。你这个小姑娘了不得啊。对了,你怎么没去学校里读书?”

春妮说:“我读过两年蒙学,学校里教的我都会。”

“哦,那你该去高小参加招生考试嘛。”

春妮笑笑,问两位先生:“这还有些花生芝麻碎,两位先生喜欢的话可以往里加一点。”

接下来两位先生又问了她其他的问题,譬如她怎么在学校外头摆起了摊子,一天收入几何,辛不辛苦,麻烦不麻烦。再如这附近环境如何,那些混混有没有找她麻烦,附近的倭国人作不作乱等等等等。

春妮都一一答了。

她原本对这两位先生的身份就有所猜测,见他们后边的问题都在倭军,老师,学生平时的言行间打转,心里就更加有了数。这两位先生必然就是他们等了一上午的贵客,他们这是想在视察之前来一次暗访啊。

她极为配合地有问必答,重点讲述了附近倭国人跟寻常人之间发生冲突后,倭人巡警们时常会越界执法。而英国人大多数时候不止不会管,有时候撞上了还只会和稀泥。

现在春妮的凉粉摊子也做出了名气,两位先生问话的时候,摊子上零散来了三四个顾客。有人听见谈话的内容,附和说:“那些倭国土蛮子霸道得很,先生们注意些,咱们惹不起总躲得起。”

倭国人喜欢穿着大袍袖的本族服装,腰间还系着奇怪的白色布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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