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度日艰难,便有老板动了心,硬说春妮开的也是学店,要付他们租金。
学校当时为方便管理,好不容易协调开在一条街上。此刻一家若是给了钱,其他家必然要跟上,一笔一笔的加起来,就不是个小数目了。春妮实在舍不得掏钱,借给桂生拜师这事在家里躲了几天,但昨天蒋四成偷偷来给她报信,说那些老板们联合起来放下话,说要是她再不付租金,学校就不用再开下去了。
春妮赶到地方时,半条街已经闹得沸反盈天。几个老师护着大群学生,跟商贩们正在对峙。
看见春妮出现,两边人都像看见了救星,奔过来将她围住:“顾老师,你可来了,今天你有什么说法?筹到钱了没有?”
“这租金你可不能再拖下去了,我老王就指望着这点钱付米粉的帐呢。”
“就是说嘛,不是我不想做好事,实在是做不起了啊。”
说话的老板满脸羞愧,却堵在春妮面前动也不动。
谁能想到,占着码头这块黄金地头,日进斗金的饭馆茶楼老板们会有巴望着春妮给的这点仨瓜俩枣的一天?
当年学校被查封,这些老板们雪中送炭,答应收留学生们,让出自己的经营场所供他们临时读书。正因如此,春妮也拉不下脸跟他们算计这点钱。
即使知道这钱不得不出,要从自己口袋里拿出来,春妮还是割肉似的疼。
不为别的,她的空间里,已经花得只剩下两条大黄鱼。
虽然找了个给外国人卖货的活,但就算那些外国人手里有钱,被关在里边只出不进,外边还有倭国人虎视眈眈,谁敢敞开了花?他们赚的这几个,也只勉强够买几袋子黄豆荞麦等杂粮,再买些粗盐,给学生们熬几锅野菜杂粮粥。
所以以前学里一天还给供一顿野菜窝头,现在这顿干的也供不起了。但再怎么省,老师的薪水,学生的铅笔,粉笔等必须的支出总不能省。还有学生老师生病有急事,总得资助两个出去。想守住这点钱,除非她属貔貅。
上回贝格跟春妮哭穷,还说过大富豪哈尔的养子守着半条吴江路的房产收租金都快饿死,也不知道他打哪打听来的。
哈尔是海城有名的犹太人富商,他早在上个世纪末期就到了海城。从做房地产起家,到他死的时候,妻子继承的遗产光缴税都缴了近2000万大洋。最鼎盛时,海城几条最繁华的百货街都是找他家盖的房子,他也借此囤积了不少商铺,传说大半个吴江路都是他家的。
但现在吴江路泰半的商场要么歇业,要么门可罗雀半死不活,还有不少夜里关张,第二天人去货空,留下一屁股欠债逃之夭夭的,租金自然也不了了之。
租房亏钱,不租房更亏,说房东们的日子也不好过,她是信的。
“各位别着急,钱我肯定给,只是都别堵在路上,先让学生们上课好不好?我人在这跑不了。怎么个给法,咱们得先定个章程吧?”
“顾老师有什么想法?”
“我的意思,是大伙的房子有大有小,有好有坏,价值必然也有区别,那租金肯定也须依此有所浮动,你们没意见吧?”
“……”
管理庶务就是这样琐碎烦神,春妮跟那些老板们磨一天的嘴皮子,嗓子都喊哑了,仍是出了三十多块钱,才算把这个月的租金对付过去。
这些钱都是白花花的银元,六七十个就能兑一条小黄鱼。也是她手上除了那两根大黄鱼之外,所仅剩的一些零钱。
她倒想给法币和中储券,但这种钱现在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