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被各种脑内预演和同事们层出不穷的玩笑话训练出来了,她把碗一搁就要出门:“那不就是两个小时以后?现在得赶紧出发了吧。”

倒是常文远有点踟蹰的样子:“那个,你不换身衣服?”

春妮“嗐呀”一声摘掉围裙,又跑到洗漱台前抹了点丹桂头油, 将因为干活而毛燥的头发用梳子梳梳顺,犹豫了一下, 旋开台上的丹祺口红,在唇上轻轻一点:“走吧。”

因为海城位于中心城区的客运站早早毁于战火,重建还停留在政府的图纸上, 这次常校长一家人将在外埠的火车站下车,直线距离只有不到十公里。但春妮二人开车抵达时, 正好听见呜呜的汽笛,竟是两边同时抵达了。

没法子,因为海城重归华国所有, 附近城镇大量人口重新涌入这里。来的这一路上,路上净是挑担子背包袱的人群,路边的荐头店,脚店更是排了整条街的人头。

更不要说火车站,简直是如海的人潮。等常文远艰难地排开人群,春妮的头发已经散了,线衫上别好的金雀花胸针也歪了,就连包都叫扒手扒开了一半。

常校长那边情形也差不多,他跟一个黑衣少年一人边,手提箱拱在一堆箱子上,不住地叫:“都往前走,这里边都是书,不要碰!”

这样倒是省去了不少不必要的寒喧,幸好进站之前,春妮叫了两个挑夫跟进来。即便这样,他们几人也没闲着,大包小袋推着如山的行李出站放上车,都出了一身的大汗。

“叔叔,您带这么些东西,人家是怎么让你上的车?”常文远擦了擦汗。

常校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常太太嘴唇撇下来:“还能怎么办?上车前,他给了人家两块钱。”

春妮觉得有些奇怪,她印象中的常太太是个温柔安静,望之可亲的中年妇人,绝不肯在人前给家里人难堪,怎地现在看上去有了些戾气?

常校长也瘦了许多:“这些资料都很重要,我不带在眼前看着不放心。”

“是哦,旁的人都没有你会办事。人家小李都说了,他随后就到随后就到,偏你非要一个人逞能。”常太太谍谍地抱怨不休。

“对了,怎么没叫文俊一起回来,他也好帮你们安顿?”常文远连忙打岔。

这句话一出,说话声倏然一静,常太太迅速

别过头去。常文远察觉到了什么,脸上的笑落下来。

“大哥他,去世了。”常雅欣轻声说。

春妮这才注意到,这个跟她差不多大的女孩子文静了许多,脸上的婴儿肥消失了,两个颧骨高高在脸颊上支着,简直与过去的她没有一丝相像。

常文远失声道:“我们去年还通过信,他明明那样健康,怎么会?”

没人说话。最后是常先生咳嗽一声:“先上车吧。上车了再说。”

……

“……他背着我们报名了空军,四个月前,在倭军最后的一次空袭中,跟他们同归于尽了。”文清也沉默了许多。

常太太终于掩嘴痛哭出声:“我的儿啊,他才26岁,他还没结婚,他就快结婚了,尸骨无存,尸骨无存啊!”

在这个无常的年代,死亡是最平常的事。

那个总是弯眉笑眼,收拾得利利落落的常奶奶也在抵达双城之后的一年后病死了。

别情难叙,昨是而今非,不过如此。

出门前,常文远特意给餐馆打电话过去,吩咐准备一桌丰盛的接风宴。

吃饭的点,店里店外熙熙攘攘,都是赶着回家吃饭的人,而他们却失去了大吃一顿的期待和兴奋。

“这第一杯酒,给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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