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刺史盯着曾二郎在舆图上的手划部分默然出神,半晌不语,思考徐茂使的是三十六计里哪一计,能在中途停下,不打晋州,转而抓捕那些没用的逃兵。
企图从逃兵口中探知城门布防?
不像,曾二郎早就调动人手,变换城门布防安排,即便那些士卒里有知道之前布防的,经过如此变动,早早面貌大改,无甚用处了。
准备拿俘虏性命威他们?
更不可能。
军法规定,阵前逃脱者,一律从重惩处,斩首示众,悬尸震慑,更严重的或许还要连坐诛杀。
那些逃兵回来他们也是要死的,徐茂要打要杀都无所谓,何必多此一举!
萧刺史捏捏鼻梁,他实在想不明白徐茂这样做的道理,深切感知到曾二郎信中所说的徐茂行事风格,果然出招诡谲怪诞,难以捉摸,他才接手就遭遇一道难题。
“萧公?”
萧刺史蓦地呆愣不动,曾二郎心下发虚,有种不好的预感,急忙出声打断萧刺史漫游的思绪。
萧刺史回神,拨开脑中那堆杂乱的想法,沉声道:“我们暂时不明徐茂追捕溃逃士卒的意图,应当慎重出战。”
耽搁时日太多,曾二郎其实焦躁不安,听萧刺史这么说,他不禁怀疑萧刺史一味求稳,恐怕错失良机。
曾二郎指向那块容易设伏的地界说:“萧公请看,此地极易埋伏包围,正是我们一举歼灭徐茂的大好时机。”
萧刺史凝神看去,稀疏的眉毛皱成一团,嫌弃意味浓厚,他抬起手,断然拒绝:“我们可以看出来,难道徐茂看不出来?她哪能乖乖上套,稍安勿躁,莫要轻举妄动!”
“那萧公有何良策?”曾二郎急道。
萧刺史沉吟道:“方才你说到她的粮草补给……既然我们和徐茂之间谁都不愿意踏出第一步,两相僵持,那不如另辟蹊径。”
“我们人马充足,只要围困徐茂,断了她的补给,她们没有食物,身虚体弱,自然不是我们的对手,生擒徐茂不成问题。”
萧刺史瞧他心急,也不卖关子,立刻道出自己的想法,手指在舆图上面画圈。
萧刺史拿了主意,曾二郎正好顺着杆子往上爬,竖起大拇指,闭着眼睛说瞎话,满眼真诚地赞道:“亏我忧心忡忡,寝食难安,还是萧公有法子,您一出马,为难我多日的问题当即解决!”
别无他法,现在萧刺史就是他的主心骨,萧刺史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不管其他,只想尽快杀了徐茂,平息治下的变乱。
曾二郎一顿搜肠刮肚,吹捧道:“……刺史神机妙算,考虑周全,徐茂亲自率领的士卒或为精心训练的亲兵,未知底细便贸然交手,风险太大。”
“而转向劫杀徐茂的那支供给队伍就不一样了,那些炊家子一是没有丰富经验,二则她们不过是围着灶台打转的女流之辈,绝不是我们的对手,萧公计策可成!”
其余官吏揣测自家刺史态度,见他发话,当然不做多想,也没有敢拆江州刺史台子的胆量,纷纷谄媚绽开笑容,跟着曾二郎夸赞萧刺史的想法精妙。
“萧刺史英明,智计无双!”
众人庆贺般在萧刺史面前眉开眼笑,似乎徐茂的头颅已经被砍掉,高高悬在城门,以儆效尤,他们镇压民乱的势头大好。
没有其他意见,出战策略就这样草率地一锤定音,突袭徐茂押送粮草的队伍。
萧刺史环视四周,众人神态表情尽收眼底,忍不住暗自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