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朝中人心所向几乎成了一边倒, 甚至连越王和郁淑妃都觉得胜券在握时,后宫忽然传出一条惊天喜讯,许贵妃诊出了三个月的身孕。
皇帝被朝臣们煽动得发热的心一下子就冷静了下来。
越王比太子更得他喜欢不假, 但越王的问题皇帝心里也同样清楚:闻琥刻薄寡恩, 好大喜功, 热衷于声色犬马, 他如今的声望和功绩有一半都是源叔夜替他筹谋的,甚至闻理被迫辞让太子之位, 这其中也少不了那老狐狸的推波助澜。
皇帝是没那么喜爱闻理,可他也不想等下一任太子继位后,自己的其他儿女连个善终都得不到。
这些成年皇嗣各有各的毛病,除了闻理闻琥外,老三闻琢一门心思扑在边关,对军事的热衷远远大于朝政,老四闻瑞心机深沉,无甚才干,老五母家是罪臣,老六又是天生跛足,唯一称得上有治国理政之才的是闻禅,可她偏偏又是个姑娘,而且还背着个短寿的预言。
如今他身体尚且康健,应该还能在皇位坐上几年,如果许贵妃的孩子是个皇子,他完全来得及再培养出一个合心意的继承人,并不一定只有眼前的一种选择。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念头似的,当天半夜边境突然传来了紧急军情——固州境内爆发动乱,呼克延族大举入侵,固州都督丰楚炎被敌军围杀身亡,太守孙道清与越王率兵仓促逃往檀州。
皇帝睡到一半被叫醒,原本一肚子邪火,听完后当场心凉了半截,茫然地问:“固州不是有十万守军吗?怎么就逃往檀州了?”
进来递信的是个内侍,踌躇着不知该如何回答,幸亏梁绛冲过来扶住了皇帝:“陛下,陛下?是不是该传朝臣们进宫商议军情,叫传信的斥候进来问话?”
皇帝如梦初醒:“对……召三省长官,户部兵部尚书即刻到嘉运殿见驾!还有,让裴如凇和持明也进宫,快!”
春日已深,半夜里下起了细雨,嘉运殿中灯火摇曳,被水汽缭绕着,显得有点雾蒙蒙的。众臣一边传阅军情奏折,一边听堂下斥候回禀:“……城中流民突然暴动,袭击官衙,放火烧了王府,外面的呼克延大军趁我军不备偷袭,杀穿了守军防线,城里的流民里应外合为他们打开了城门。”
“丰都督率兵迎敌,被敌军将领穆温斩杀,城中流民四处作乱,大军腹背受敌,伤亡惨重。孙太守不擅领兵,越王殿下认为固州已被呼克延族渗透,百姓均已投敌,下令退守檀州。”
闻禅撂下奏章,轻轻地叹了口气,心说越王这望风而逃的性子和从前一模一样,真是刻在骨子里了。
前世固州动乱,是由于相归海任汤山都督,大肆笼络北境各部,秘密支持呼克延族入侵固州。后来朝廷派林宪、顾品川、陆朔等将领率数十万大军平叛,并设法劝服呼克延将领穆温归附朝廷,历时一年收复了固州,并将其改为敦宁、保宁二郡。
这一世没有相归海在背后推波助澜,固州动乱发生的时间延后了一年,但最终还是发生了。
数年前闻禅曾建议皇帝派人到边郡安抚流民,重整屯田,改善当地守军贫弱积困之弊。这些年燕王闻琢在汤山郡经营得当,白施罗转调武原后,汤山军守备依然□□,而越王虽领固州牧,但流民反叛的原因,恐怕至少有一半要在他身上找。
据深林安插在固州的眼线传回来的消息,固州本就是齐人与呼克延族杂居之地,但越王显然不在乎这个道理,他的手段就是把齐人和其他部族分成两等,齐人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