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一个过去的叛徒。
他成为了过去的叛徒。
彤华想起再也回不来的章苑,想起离开离虚幻境前的最后一幕,想起平襄轻而易举决定了她的命运,而她毫无办法回寰解决。
她想起平襄和中枢教过她的道理,狠心,这是希灵氏的女儿最擅长的道理,她始终没能学会,她应该要学会的。
她所有的一切,都该成为前进时劈开荆棘的利剑,而不是滞绊她停留在原地的枷锁。那不能依靠恳求,只能依靠自己。她必须要向前走,要拥有更多,拥有足以将自己想要的事物全部能安稳地守在怀中的力量。
到那个时候,她才算是真正的自由和快乐。
简子昭看着她的眼神忽然沉下来,仿佛是做了什么决定似的,坚定的目光明亮又锐利。明艳初成的一个美人,在锋芒流露的时候,折射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让他错不开眼的美丽。
下一刻,大门忽而被推开,陵游立在门边盯着他,问道:“说什么呢?说这么久?”
彤华一下就笑了起来,仿佛刚才说话时所有的沉重都不存在似的,又变回了那个俏丽幼稚的小姑娘。她抓着简子昭的手臂,拉着他向门边的陵游推:“我说什么来着,到底是好朋友,陵游可想你呢。”
简子昭挑挑眉,挑衅一般望着陵游懒散道:“是吗?”
陵游脸臭得要命,见彤华和他靠得近,一把将她拉过来,反驳道:“谁想他?趁着没人在,他憋着坏想教你干坏事呢罢?”
他揪着她耳朵恶狠狠道:“别听,不许听他的,听见没有?”
简子昭轻嗤一声,冷眼看着陵游面对面的挑衅,没搭理。
彤华躲开了,一边一个将他们都推出去:“不听不听,你们两个的坏话我都不听,自己打官司去罢!”
门扉关上,陵游的目光从简子昭的脸上转到晴朗的天上,简子昭同样是瞥一眼就转过头去。司滁立在中间,一边一个地勾着肩往回走:“怎么一见面就吵这么凶,真是想死对方了罢?这么重的伤,听见他来,弹起来就往这边跑,怎么不是想啊?子昭也别装了,截风仙族的灵丹妙药都快被你搬空了罢?”
他乐呵呵地走在中间:“好好说话一起走,大家都是好朋友嘛!”
彤华听见他们说笑的声音远去了,脸上的笑容也随之落了下来。她脑中有一件困扰自己的事亟待解决,就是她那个突如其来的婚约。
她躺在床榻上,目光落在上方帐幕那些精致不已的刺绣上。那些用一针一针刺穿丝锦换来的美丽,在夜晚泛着冰冷的流光,而她的眼底比那些长针流光更加冰冷。
在看到婚书之后,她的确生出了一种短暂的、诡异的、荒谬的、幻想着或许真的可以好好和恂奇一起生活的想法。
但这个念头,就像北风里欲熄的丁点星火,还不待燃起,就被她用冰雪掩埋浇灭。
她不会再把美好的未来,寄托在男子虚无缥缈的爱意之上了。
她为什么要离开定世洲呢?她为什么不可以和昭元一样稳坐神宫呢?她的姓氏,她的血脉,她的力量,天生赋予她独一无二的权力和地位,她本就拥有,又为什么要抛却呢?
她本该借此拥有更多,拥有她想要拥有的一切,为什么要放弃呢?
她为什么一定要和一个陌生的男子成婚呢?
如果平襄打定了主意要让她成婚,如果她现在并没有足够的力量来说服甚至阻止平襄如此去做,那她为什么不从其他方向下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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