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楚明熙来江州之前便曾料想过,她给的药方子并非灵丹妙药,病人染上时疫已有多长时日、病情是轻是重,乃至于年纪大小和平日里身子是否康健,每一样皆会影响到病人的实际康复情况。
容玘不顾诸位大夫的反对,仍是命人每日按照楚明熙给的那张药方煎药,按时端药过去给那些病人服药。
日子一天天过去,汤药灌下去一碗又一碗,每日都派人仔细记录病人的情形,可病人的病情依旧不见好转。
时间一长,就连楚明熙自己也开始质疑起她给的药方了。
先前给卿姐儿一家和昭
姐儿医治、以及在鸿庆客栈给人治病的时候,都证明了她研制出来的那张药方子是极稳妥的,但医者当慎重再慎重,她不该因为先前治好了几位病人便认定此药方没有任何问题。
她翻遍了医书,一连钻研了几个晚上,仍是觉得自己的药方没有任何不妥之处。
夜里熬了夜,白日里眼睛下面就多了两个黑眼圈。
秦大夫见她这副模样,忍不住开口道:“楚大夫,年轻人有干劲自然是好,但从医者向来只看资历。年轻人经验不足,要学的东西还很多,最最要不得的便是硬逞强。”
他视线从她眼下的黑眼圈上掠过,“你当知道,哪怕再熬个十天八日钻研药方子,无用的终是无用的。”
楚明熙听了有些想笑。
秦大夫的医术她是佩服的,只是如今亲眼得见,她倒觉得此人心胸狭窄,惯爱倚老卖老,且看不得旁人胜过他分毫。
有这会子工夫拿话挤兑她,多花些心思自己研究出一张良方不好么?
秦大夫音量不小,留在屋里的诸位大夫都听到了此话,容玘刚好踏进屋内,自然也听见了此话。
秦大夫正得意着,嘴角刚勾起,忽而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声音:“秦大夫,你这话孤听得不甚明白,倒想请教你一番。”
秦大夫辨出来人是谁,登时表情凝住,缓缓转过身来。
诸位大夫脸色皆是一变,纷纷向容玘行礼。
容玘越过众人,一撩袍角在椅子上坐下,看着站在下首的秦大夫,道:“方才秦大夫说年轻人最最要不得的便是硬逞强,孤有些弄不明白,秦大夫是在说楚大夫,还是在说孤?”
秦大夫努力压抑住心中的不快:“殿下误会了,老朽怎会说殿下,也绝不会说楚大夫。老朽不过是想着比楚大夫多了几十年的经验,便想好心劝她几句,凡事总该多谨慎着些,年少气盛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容玘微微颔首:“唔。秦大夫也知自己比楚大夫多了几十年的经验,谅必医术比楚大夫定是好了数倍,可孤怎么只瞧见秦大夫光会说,却至今没拿出个药方子来呢。
“秦大夫适才还说,年轻人有干劲自然是好,但从医者向来只看资历,孤倒觉得此话有些不对,从医者是该看资历。”他停顿了一下,面上渐渐浮起一抹冷笑,“但若只会倚老卖老,反不如有干劲的好。”
此话说得秦大夫窘迫不已,一张脸红白交加,余下几位大夫偷偷抬眼打量着秦大夫,暗暗庆幸自己没去找楚明熙的不痛快。
容玘交代了几句,诸位大夫退下,容玘抬手揉了揉眉心。
一旁的幕僚宋砚见四下无人,忍不住提醒道:“殿下,眼下江州疫情猖獗,正是急需大夫的时候,而秦大夫又是一众大夫中最德高望重的那一位。今日您当众斥责秦大夫,难免会寒了众位大夫的心,恐怕于殿下您不利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