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常的除夕,小姐会与她们一起守岁,煮壶茶,剥几个栗子吃,白芷茯苓陆英也都俱在,其乐融融,倒是没觉得这月色这么冷清过。
连翘提着一盏莲灯,在廊下站了许久,仰头看着月上中天,渐渐地不仅脖子也酸,连眼眶都有些酸涩了。
“唷,连翘姑娘,今儿该不用值夜吧”
有过路的小厮打趣她。
连翘瞪了他一眼,“去,要你管”
那小厮摸着鼻子灰溜溜走了,连翘也叹了一口气,拢了拢衣裳,往自己住的厢房走去。
今夜有人欢喜有人忧,忧的绝不止她连翘一个。
千里之外的江南。
郑道昭一路从漠北追到了西南,又从中原追到了江南,短短三个多月的时间,跟着萧含贞辗转数千里,依然得不到那人一个结果。
就在刚刚,良辰美景,月色正好,他二人对酒当歌,借着几分醉意,他试探了一下那人口风。
“在延州时你曾说……”
“说什么了?”萧含贞瞥他一眼,又将自己的酒盏添满。
“说你会给我一个机会”郑道昭一鼓作气说了出来,脸上有些许紧张,半晌又如释重负般地舒了一口气,忐忑地看着她。
总算是……说出来了。
如果不说,会后悔一辈子吧。
萧含贞笑了,明艳动人的脸上满满都是笑意,杏眼弯成月牙儿,似乎是在笑他这个而立之年男人的青涩不安。
不过只要她开心,怎样都没关系,郑道昭望着她,脸色有些红,不知道是酒意还是害羞了,只是眼眸依旧灼灼,带着一如既往的坚定不移。
他和她以往见识过的男人都不一样,博学多才,温和儒雅,写的一手好字,也有一腔古道热肠,一路行来,扶危救困,尽自己力所能及的力量帮助每一个需要帮助的人,对她的心思从不曾表露,却渗透在了每一个相处的细节里。
“还……还算数吗?”更多的时候是像现在一样,一对上她的视线,就有些飘忽,脸色发红。
“算啊,怎么不算”萧含贞抬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她想,她是不讨厌这个人的,不然也不会默许他跟了自己这么久。
“那……那我们……”
“我说给你一个机会不代表我会接受你”萧含贞说完,唇角还挂着笑意,却利落地起了身,伸了个懒腰。
“得嘞,酒也喝了,岁也守了,回房睡觉去咯”
郑道昭脸上未免有失落,还是站了起来,将情绪收拾好,“是不早了,我送你吧”
初七过后,她们便准备启程了,临行那一日高殷亲自带着齐家军前来送行,不少将士都热泪盈眶,她将自己夫人扶上马车后,自己也翻身上了马背,右手握拳置于胸前,微微低下头,对着高殷行礼拜别,随后一声高呼:“弟兄们保重!”
“将军保重!”
山呼震天,高孝瓘策马离去,身后是高府的马车随从,高殷特意安排了一队骑兵护送,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了城。
回宫的路上,高殷想起那些将士眼含热泪依依不舍的样子,未免有些感慨。
“朕的四堂哥在军中声威不小啊”
徐公公替他牵着马,一脸谄笑,“郡公爷自十二岁起就出征塞外,带兵时日久了难免有感情,再说了他齐家军又不是私兵,还得听陛下的”
高殷年轻的脸上也有些意气,一勒马缰跑快了些,“你说的对,他齐家军也是朕的兵!”
雪后初霁,晴空万里,朝阳熠熠升起,枝头南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