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点头,就着她的手把药一饮而尽,喝完忍不住蹙起眉头。

这是还不习惯药的苦味呢。

她想笑,笑他一个大夫还怕药苦,可看着他似乎一夜之间消瘦的脸颊,又忽然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摇椅是慕潇忙里偷闲送过来的,说是图南的“赎身钱”。这张草藤编得椅子足够大,两个人躺都绰绰有余,刚好猴山新长出来一大片桃花林,杜知津干脆把椅子装在树下,影动花摇,也算一幅美景。

夏末的熏风穿过树林,送来阵阵清香,带着点草木的清苦,丝丝缕缕缠上鼻尖。树影在地上晃得更慢了,蝉鸣被风滤过,竟然不显聒噪,反倒有一丝野趣。不远处的溪涧被吹起细碎的涟漪,浮光跃金,仿佛浸了一水的黄嫩花蕊。风过时,那些光便跟着淌,引得来喝水的猴子不断伸手欲捞。

多么宁静的时光,如果可以一直下去,就好了。

他收回视线,眷恋地看着爱人的眉眼。

可惜这世上,相伴最不易。

两天很快过去,马上到了雷劫的日子。杜知津早早选好了渡雷劫的地方,在最东边的一处湖泊中。

“雷容易引火,一旦烧起来是漫山遍野的,在水里还好些,多少能够削弱一点。”听着她的解释,应见画手上的动作也没停,*继续收拾东西。杜知津环顾一圈,发现包裹足足有三个,甚至还有变多的趋势,连忙道:“够了够了,阿墨够了。”

她只是去隔壁待两三天,就是什么也不带不吃不喝也没关系。

但应见画显然不是这么想的。他没有理睬她的叫停,一直到第四个包裹也装不下才勉强停手。

他嘱咐:“这里面装了一些药,每副我都写了药效和手法,有需要的时候可以用。”

“好嘞。”她连连点头,只当他担心自己在雷劫中受伤这才如此细心,一时甚至有些窃喜。

阿墨很关心她呢。

“时间不早了,看着你把药喝掉我再走。”

应见画:“好。”说着将药慢慢饮完。

杜知津替他擦掉嘴边残留的黑褐色药汁,目光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那我走了。”

“嗯。”他轻轻点头,目送她远去。然而直到视野中彻底没了她的身影,他依然保持着扶栏远望的动作。

四肢百骸五脏六腑因药效开始阵阵作疼,却远不及心痛。

她会平安吗?

她一定要平安啊

心烦意乱间,一个身影突然从窗外闯入,猝不及防来到眼前。

应见画以为又是猴山的那群猴子,可待那道身影靠近了他才看清,是杜知津。

她去而复返,此时手上拿着一枝开得烂漫的桃花,替他簪在鬓边。

同时低声轻语:“记得想我呀,我可是会想你的。”

也许是觉得这番话太肉麻,她红了脸,说完急匆匆走了,越过窗子的时候还被绊了一下。

看啊,他的爱人笨拙纯粹,坦荡且明亮。

他怎么舍得,让她走向注定死亡的终局?

应见画宁愿死的是自己。

————

这不是杜知津第一次面对雷劫,因此她敏锐地察觉到,风不一样了。

水波缓缓,树影平静,连往常喜欢四处乱跑的猴群都安静了。

不对。

这更像是雷霆骤雨来临前的假象。

虽然不清楚为何突生变故,她还是第一时间做出反应。四张“定海符”飞向四方,如利刃一般死死钉入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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