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我吧。你回了杭州那等锦绣富贵乡,家人疼爱,你还会记得苏州城角里一个无依无靠的柳淑才?你回去了,他们定会为你另择高门再嫁。到时候,你便是别家的新媳,哪里还会记得回来?又哪里……还需要我这个累赘?”

她的话没错,现实就是残酷如此。在这个时代,绝大多数女子的命运都如稻草,被捆附在男子身上。

但我不会认命的。

我偏要做那剪刀,剪开把我们变成稻草的世道,挣个活路。

“不可能!”我眼神灼灼,斩钉截铁地说,“我陈莺莺,此生绝不再嫁!我要回杭州,不是回去依附谁,我是要像二姐那样,靠自己立起来!我已经想好了,等我从杭州回来,我要在苏州开书坊!”

“开书坊?”柳淑才愣住了,泪眼朦胧地看着我。

我肯定地说:“对,开书坊。我要赚得盆满钵满,在这苏州城打下我自己的基业。”

我选择开书坊有两个原因:

一是《银屏春》首版在苏州的书坊发行,只要我把书坊做好做大,就能得到许多图书出版行业的内部消息,更容易让我找到《银屏春》的作者。

二是我文学鉴赏的涉猎范围相当广、眼光非常好。我必然能靠我过硬的审美鉴赏能力,挑选出大批畅销书,现在外贸业发达,我甚至还可以把小说翻译成英语再出海赚一波。

这样一来,赚够独立的资本,谁都不能逼我再嫁。

我学了十年文学。硕士三年研究明清小说,博士三年研究明清禁毁小说。雅能品诗词歌赋;俗能解小说话本、18+同人志;古能翻遍“风骚”“诸子百家”;今能通读《纯情美男火辣辣,今晚来到我的家》《酥腰娇俏小夫郎》……

我的文学鉴赏能力一定能让我赚到钱,这点我非常非常非常自信。

并且除了这一项能力,我也不知道在这个时代,还有什么技能能让我谋生了。

开书坊是我目前的最优解。

我接着说:“沈誉还没死,只是被判了三年。这三年,就是我的机会。我要在他出来之前,在苏州站稳脚跟。”

我描绘着未来,眼中是柳淑才从未见过的光芒——对命运宣战的擂鼓,对自由的渴望,对光明前程的期待……

这光芒却像一面镜子,照得柳淑才陷入更深沉地悲哀。

她看着我,非但没有被鼓舞,眼泪还流得更凶了,大颗大颗地砸在地上。

她摇着头,声音低沉,几如破碎的旧瓷,“姐姐,你有娘家,有本事,有前程。你可以想开书坊就开书坊,想报仇就报仇……可我呢?”

她抬起泪眼,眼神空洞地望着我,好像要把她的苦楚通过这眼神染上我的心头,“我有什么?”

“我……”我刚想开口。

“我什么都没有。”柳淑才哭着打断我,“我是浮萍,是柳絮,是这世上最无根的人。姐姐,你告诉我,我的户籍在哪里?”

闻言,我浑身宛如被雷电劈中般猛地一震。

她说:“未嫁时,我的户籍在卖了我的爹那里。

入了青楼,我的户籍在老鸨手里。

成了沈誉的妾,我的户籍在沈誉那里。

就算他现在进了大牢,我还是沈誉的妾,我的名字,还写在他沈家的户帖上。

我无处可去……

我若离开这里,便是逃妾,便是黑户。

官府可以随意抓我,任何人都可以随意欺辱我。

天地之大,没有一寸地方能容下一个自由的柳淑才。

姐姐,你告诉我,你走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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