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裁云眯起眼仔细辨别,才发觉男孩那过长刘海遮挡下的眼睛有问题,瞳孔灰白,俨然是个面黄肌瘦的小瞎子。
芳彩揉揉对方脑袋:“好吃吗?”
男孩紧紧攥着饼干,迫不及待又极其珍稀地将其往嘴里塞,不住地点头:“嗯,嗯!”
芳彩开心道:“慢点吃,以后姐姐都给小五买。”
“芳彩——芳彩?”
来人终于从廊下辗转又寻来,是个穿着相同鸦青色坎肩的年轻女人,只里头搭了件妃色旗袍,笑起来同芳彩一样,嘴角边起着小小的梨涡。
芳彩灵活一旋身,不经意间把男孩挡住,压低声音催促道:“快,娘来了,别说我给你带点心了,知道么?”
男孩吓得三两下咽下肚,噎得脸色发白,还不忘连连点头。
芳彩这才回头,言笑晏晏:“娘!”
女人瞪了一眼对方,目光毫不经意地从男孩身上掠过去,落到女孩身上,蹙起秀气的眉头:“哎呀呀,又去哪里野啦?别老是往外跑,太太看见了不好。”
芳彩嘟起嘴:“太太不在,带大小姐回娘家了。”
“那你也不能闲着啊,”女人按住她的肩膀:“傻子,娘让你多去西院那边露露脸,你怎么不听呢?”
芳彩皱眉,扭身不理她:“那边都是怪人,我不喜欢同他们在一处,娘,你也不该把大姐三姐说给那些人。”
女人拿指甲点点她额头,笑骂道:“你知道什么,你二哥想巴结人家还排不上号呢,只痛恨自己不能像老大老三那样嫁过去……哎算了,等你长大些就明白了。”
芳彩嘟嘴:“我才不要明白。”
女人懒得理她,哼了声:“小少爷这会儿估计该睡醒了,你去把床上尿褯子洗了,晚点儿再回咱屋看看小六。”
芳彩不动声色回头看了一眼,男孩已经不在原地了,她松了口气,点点头:“哎!”
院子里只留下一串脚步声,再无动静。
孟裁云躲在回廊拐角处,闭上眼,问道:“你们进院子了吗?”
对面好一阵沉默。
孟裁云再问了一遍,这才听见了孟昭的声音:“进来了。”
“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
又过了好一阵工夫,孟昭才一字一句地回答。
“疮痍满目,墟烟蔽骨。”
他语气如常,而这八个字却携着不堪承负的重量,压在在场每一个人心头。
门后是一片残垣断壁,朽败之所。曾雕梁画栋的门廊焚为枯墟,黑灰混着干涸的血色,在青石板上烫下不可磨灭的褐痕,偶尔从这片可怖颜色中窥见一抹雪白,却是伶仃的一截白骨,这样的景色,说是地狱也不为过。
孟裁云一愣,睁眼迷茫地看向四周——她所处之地,仍是檐下柳丝青青,莺歌燕语,朗朗晴空不见一丝阴霾。
这期间究竟发生过什么?
忽然,一个念头划过灵台,犹如晴空霹雳,她忍不住瑟缩地抖了抖肩膀,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
这里……该不会是……
孟昭身后的大门重重关闭,发出粗噶刺耳的吱呀声。
他飞快喊了声戒备,胖子和薇薇纷纷挡在左右,掏出腰间的雷殛枪进入警戒状态,一阵沉默后,前方浓雾散去,一个人影从中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
“那是……!”
是一具披着残破旗袍的骷髅,她紧紧搂着怀中襁褓,空洞的眼窟窿里盛着两盏幽幽鬼火。
她走得很慢,骨头在石板上拖曳出略微刺耳的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