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快速碾过凹凸不平的坑洼之处时,陡然失重,从未有过的慌乱在极深处炸开。她再也支撑不住,蓦然脱力,狠狠撞入萧燃的怀中。
风沉沉掠过耳畔,她垂首抵着他滚烫潮湿的肩头,不自觉蜷起身子,像一只受惊的鹿试图将自己藏起来?,以此?抵御那股陌生而汹涌的、近乎窒息的快意?。
萧燃却是截然不同的姿态。
他如?虎豹舒展身形,下颌微仰,任由汗水自下颌滑落,又沿着滚动的喉结一路蜿蜒至起伏的胸膛。不闪不避,毫无遮掩,眉梢眼?角尽是极具攻击性的野性,坦荡得令人面颊发烫。
马车还在坑洼的道上狂奔,车帘乱颤,流苏飞扬。
香炉滚落,似潮汐牵引,将人推向浅滩,又拉回深处。
沈荔五脏六腑都要错位,所有的烦忧、恐惧都在这惊心动魄的疾驰中抛却,脑中一片空白。有那么一瞬,她几乎以为?自己会飞出马车。
明?月高悬天?际,沈荔终于在这场精疲力竭的脱缰中昏睡过去。
她再次醒来?时,失控的马车已然停下。
四周虫鸣悄寂,唯见几缕月光自稀疏的竹帘中洒入,镀亮了案几倾倒、香炉滚地的凌乱车厢。
她正躺在唯一的空地上,头枕着软垫,身下垫着席子和披风,身上盖着少?年宽大的中衣和赤红武袍,边边角角都被掖得很仔细,没有给?夜风半点可乘之机。
萧燃不在车中。
唯有衣袍上一丝若有若无的、特?殊的气味弥漫,彰显他存在过的痕迹。
袖纱破了,裙裳洇出一片暗色的湿痕,仿佛能?绞出水来?。
萧燃的衣裳上也湿了一块,因?是暗红的武袍,深色便显得格外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