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这个?。”

沈荔轻柔一笑,温声叮嘱,“小陆毕竟是未出阁的女郎,从?她家中搜出疑犯,终究易招惹口舌是非。我想说的是,你能否在不影响缉捕的前提下,护一护小陆的声名??”

“这个?简单,我让他们扮做仆役帮工,便宜行事即可。”

萧燃屈指支着额角,想起那女学生伶俐倔强的模样,笑道?,“不过,你那位女学生看起来,不像是在乎口舌是非的人。”

“她在不在乎是一回事,有没有人替她着想,又是另一回事。”

夕阳自透气的竹帘中洒入,如同一泓明净的秋水,缓缓淌过她清冽而柔和的眉眼,为那姣好的面容镀上一层淡金色的暖光。

萧燃直觉心口怦然一跳,凑近了些,低低耳语:“回王府,还是去你的私宅?”

这明明是个?简单的问题,沈荔却思索了许久。

“先去长公主府。”她道?。

萧燃有些意外:“你想同阿姊用家宴?可要叫上你哥一起?想吃什么,我提前让阿姊府里准备……”

“不必。”

沈荔将那本她钻研了大半年,焚膏继晷修改润色了无数遍的《石经注解》全稿平铺于膝上,仿佛做出了一个?至关重要的抉择。

“只需禀告长公主殿下,雪衣前来献书即可。”

方?才?陆雯华的一句话,无意中警醒了她。

小陆说:“哪怕女子胸有经纬,才?比天高,将来也不过如夫子这般,做个?女师罢了。”

这句话如金钟铿锵落地,在沈荔心中激起了巨大的回音。

这是她第一次真?切地意识到:她所处的高度,会影响到身?后学子、尤其?是女学生,对将来的认知与期许

夫子博学如斯,也不过是个?月俸二?千钱的女师,那我们寒窗苦读十余载,又有何意义?

沈荔不得不承认,她与父亲的确有着微妙的相似之处。

父亲因情伤而拒绝出仕,避世?于山林;她亦因受人利用而厌恶杀戮,避世?于学宫。

最初担任礼学女师时,她甚至是有些茫然的。

只隐约觉得,有“杨窈”的前车之鉴,她应更为谨慎地传道?授业,复原周礼、以约束人心之恶。

而现在,她有了更深刻的体悟。

秩序重建之时,需有长公主这般史无前例的开拓者,亦需有人做身?先士卒的燃灯人。寒门崛起,方能照亮底层之路;女子登高,为君、为官、为谋士,才?能引天下女子踏出新途。

退避无法使人赢得敬重,前进方?知大道?朝天。

这才是她真正要走的“大道”。

“教学相长,或许能找到你自己的道?呢。”

曹公当年之言,犹在耳畔。

直到此?刻,她才?真正懂了恩师这句话中深藏的良苦用心。

车马抵达长公主府邸时,天色刚刚擦黑。

萧青璃应是刚从?宫中处理完政务回来,尚在沐浴卸妆。

闻沈荔亲至,她竟然只随意披了件紫金色的外袍,以金簪松松绾起滴水的长发,就这么趿拉着内室的解脱履,很不成?体统地快步迎了出来,眉梢眼角俱是遮掩不住的惊喜和器重。

檐下宫灯明丽,照亮阶前手捧书稿而立的素色倩影,若月下仙人,凌霜而立。

“曹轻羽亲传弟子、礼学女师王雪衣,幸不辱命,已注《石经》七卷……”

沈荔双手平托书稿,躬身?一礼到底,声如落玉道?,“特来进献长公主殿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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