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燃借着微弱的?烛光观摩她的?脸色,放缓声音,“我可?以向沈筠赔不是。若不解恨,他也可?射我一箭。”
“但你依然怙恶不改,认定自?己的?手段毫无偏颇……”
沈荔怔了怔,眸中如迷雾将散,逐渐清明:“不,是我错了。你我之间,本就是水火难容的?宿敌,立场不同的?对手。”
萧燃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像是笨拙地掬水,用尽全身力气也不能阻止它从指缝中流逝。
少年气性,哪会想到自?己有一日?也会折腰俯首,于?锦帐中哑声切齿:“谁家对手会脱-光衣裳滚一块儿去?啊?沈荔,你这分明是提裙无情!”
更何况这裙都?还没提起来?呢!
“所以,这条路一开始便是错的?。”沈荔道。
同床共枕是意外,针锋相对才是常势。
她怎能奢求与对手胶漆相投,殊途同归呢?
萧燃凝视沈荔的?面容,鼻尖一滴热汗滴落,砸在她眼尾的?潮湿上。
他喉结动了动,眸色几番变化?,近乎艰难地问:“什么意思?”
“我要和离。”
“………………”
“你再说一遍,看?着我的?眼睛说。”
“我要同殿下和离。”
“你!”
萧燃将她的?脸转过来?,沉沉的?漆眸中似有岩浆涌动,那样气急败坏地逼问她:“你是不是,腻烦了?”
沈荔直视他的?眼睛:“是。”
萧燃许久没说话。
唯有起伏的?胸膛彰显他此刻的?愤怒,燥郁,甚至是委屈。明明得到了答案,却又不服于?这个答案,就这样僵硬地与她对峙,眼底却像是要烧出火来?。
那火不敢发泄出来?,于?是憋在胸中,烧得他五脏六腑焦疼。
“好,好。”
他极慢地松开了她,一声不吭地披衣下榻,提裤穿靴,夺门?而出。
……
九月九重阳佳节,士人?争相携手同游,登高眺远。
沈筠的?伤势渐好,这几日?能慢慢坐起,沈荔便抽空去?了一趟百里之外的?青山观。
深山白云缭绕,幽静非常。
沈荔看?着身着大氅、手持羽扇盘坐于?青柏之下,风姿雅正,神清骨秀,却静默若冢中枯骨的?中年隐者,轻声问:“父亲不愿见我?”
沈静庭的?长睫动了动,缓声道:“非是不愿,而是不敢。”
“因为?我像母亲?”
“是,你很像她。”
沈静庭说完这句,才缓缓打开眼睫,向她投来?平和而又悲悼的?目光。
沈荔这才发现,他早已红了眼眶,十一年的?静心忏悔,终是败给?了这如见故人?的?一眼。
“你有心事,阿荔。”
微风拂动这位山中居士半披的?乌泽长发,显露几根不易察觉的?银丝,“是为?何事所扰?”
沈荔面朝连绵苍山,衣袂如云飘飖,问道:“父亲当年,究竟因何事与母亲决裂?”
沈静庭面上一瞬间浮出些微的?痛苦之色,沉吟许久,终是徐徐道:“如今想来?,大多只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譬如王氏借了沈氏的?商道不还,沈氏夺了王氏的?田产不归,士人?倾轧,利益纠葛,明明是一家人?,却非要分出个你我胜负。”
直至他非常器重的?一名从弟,因两家纷争而亡。
“当年怀帝被俘,洛邑沦陷,大虞国祚岌岌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