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曾设想过袁兆熊定贪污罪或造反罪的两种下场,前者袁崇礼、袁婕兄妹还有活命的可能, 后者……

这次随军, 父皇让她安抚平凉侯夫人等人只是幌子, 庆阳也明白这些女眷多半说服不了袁兆熊, 但那些人哭得太可怜了,庆阳便希望袁兆熊能够及时罢手, 他死罪难免,却能给妻儿留下一条活路。

昨日父皇收回凉州军过于顺利,庆阳先是被父皇的煌煌天威震撼, 跟着为后面的伐胡计划牵肠挂肚,今早才终于又记起袁婕等人。

流放、充劳役、夷三族、诛九族,这些都是庆阳早早在史书上看过的字眼, 但史书上只有简短的几个字, 庆阳没见过那些活在千年百年前的古人, 想象不出那些人受刑的惨烈也很少会去想这个,可刚刚,她才联想到袁婕等人已经伏诛,脑海里便浮现出袁家众人被砍头、尸身被用于收集人血四处涂抹战场的画面,其中尤属袁崇礼的面容最为清晰。

她知道父皇或任何一个皇帝都该用重刑震慑天下官民让他们不敢再生造反之心,却又知道袁崇礼、袁婕都是无辜的。

庆阳不怪父皇心狠,她就是忍不住想哭。

樊钟见太子低着脑袋,三皇子望着小公主又着急又茫然的样子,含糊道:“回皇上,外面战场洒满昨日宰杀的猪羊血,殿下无意撞见,受了惊吓呕吐不止,臣护驾不力,还请皇上责罚。”

兴武帝摆摆手,让他退下了。

大军即将拔营,兴武帝拍拍女儿的背,继续嘱咐两个儿子,随即抱着女儿上了帝驾。

帝驾舒适宽敞,里面铺了一张窄榻,兴武帝把已经?*? 止住哭泣的女儿放在上面,见女儿的小脸都哭花了,兴武帝笑笑,提起铜壶往帕子上倒些清水,跪坐在榻前帮女儿擦脸。

擦完了,兴武帝看看帕子,指着上面浅浅一层土色逗女儿:“瞧这边的风尘多大,麟儿才出去一会儿脸上便沾了一层灰。”

素来爱干净的小公主就被那方脏掉的帕子弄得有些不好意思。

兴武帝将帕子放到一旁,伸出右手问:“麟儿觉得,父皇的手干净吗?”

庆阳先看父皇干净宽阔长了茧子的掌心,再抬眸看父皇的脸,她懂父皇的另一层意思,但还是点点头:“父皇哪里都干净。”

没有父皇,天下或许还处在战乱之中,所以她的父皇是结束乱世救万民于水火的真英雄,是大齐英明神武的开国皇帝。

见了血的小公主还这么喜欢父皇,并没有畏惧父皇,兴武帝心中甚慰,改成靠着榻边而坐,与女儿一起看他这只拿过锄头抓过耗子、握过刀枪杀过敌兵的手:“其实它一点都不干净,父皇杀过太多人了,手里沾过太多血,哪怕那些人都该杀,人死在父皇手里,他们的影子也都深深刻在了父皇的心里,时不时就跳出来一下,让我记起他们还活着时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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