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恕罪。”

“生死关头,哪儿有这么多计较。”闻禅放下粥碗,强撑着下地,朝他行了深深一礼,哑声道,“裴侍郎高义,救命之恩,妾身铭感五内,来日必当肝脑涂地相报。”

裴如凇还礼道:“不敢当,忠贞二字是臣子本分,殿下折煞微臣了。”

两人相对默然片刻,闻禅刚醒过来,还有点使不上力的后遗症,扶着床围坐在床榻边缘,忽然想起一事:“出了这种事,宫中那些看守我的宫人们一定会被追究,你的人怎么办?”

裴如凇大概没料到她会先问这个问题,停顿了一下,随即很轻地叹了口气。

闻禅忽然有很不好的预感:“怎么了?”

“那个送药的内侍不是我的人,”裴如凇认真地道,“而是殿下的人。”

闻禅:“什么?”

“他以前是宫中最底层的洒扫杂役,后来因为殿下的缘故调进柔福宫,才过了几年安稳日子。他心中一直记得这份恩情,想要回报殿下,听说殿下被叛军囚禁的消息,他便求我设法搭救殿下,自己加入看守宫人来到殿下身边,暗中替我传递消息。”

“事发之后,相归海派人讯问看守宫人,他第一个站出来坦白,承认自己为报恩帮助殿下自尽,已被叛军处斩,枭首示众。”

闻禅眼前一热,被强压下去的泪意去而复返,行将决堤。

“他叫什么名字?”

裴如凇道:“程玄。”

第68章 回忆(三)

如梦幻般花团锦簇的宫廷生活已经过去了将近二十年, 幼时记忆早已淡忘得比蝉翼还透明。闻禅在脑海里拼命寻找“程玄”这个名字,总算扒拉出一点稀薄的印象:“我想起来了,有一年春天宫中办赏花宴, 内侍们提前整理花圃, 只留下开得最好的花, 把那些品相不好的都连根拔了。”

裴如凇其实听程玄完整地讲过事情始末, 但闻禅的眼泪一滴一滴连绵地落在膝头,她却恍若未觉,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他便体贴地没有插话,站在旁边默默听着。

“当时有个在旁边打扫的内侍, 偷偷藏了几枝不要的花在怀里,被管事的看见了, 就把他拎出来打骂。我那时应该是刚好在园子里闲逛吧,听见声音过去看热闹,结果看那内侍被打得很惨, 有点可怜他, 就随便找了个什么借口把他要走了。”

“你个扫地杂役倒装起怜香惜玉来了,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配不配!这条贱命留着也是祸害……还敢躲, 我让你偷东西!我让你眼皮子浅!”

倒在地上的年轻内侍抱头蜷身,衣服上全是泥土,臂弯里还紧紧夹着一支花苞。管事的踹完犹嫌不解气, 又把他的手指踩在脚下狠狠地碾。其余洒扫宫人都低着头缩在旁边, 不想在这时候触霉头, 种花的内侍们则抱着手嬉笑看热闹, 正闹得不可开交时,花丛外忽然响起了细碎的环佩叮当之声。

都是在宫里侍奉多年的奴婢, 一听这响就知道是贵人来了,所有人马上停手屏息。只见一个梳着双髻的小女孩探出头,大眼睛一转,好奇道:“你们做什么呢?”

她身后不远不近地缀着一队侍女,还有个尚宫服色的女官陪在她身边。这里没人会不认得帝后的掌上明珠,众人马上躬身,齐声道:“参见公主。”

只有被打的内侍一时爬不起来,伏在地上喘粗气,管事内监忙赶上前,柔声细语地道:“回禀公主,奴婢们正为明日宴会整理花园,这里不干净,公主小心,别弄脏了您的衣裳。”

闻禅给了他个白眼,指着那内侍道:“你过来,他们为什么打你?”

那小内侍顾不得一头一身的土,连滚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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