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满眼阴鸷斜靠在太师椅中的秦烈,秦缨未等他质问便先开口:“三哥,你可还记得三嫂?”
她只有一个三嫂,王府只有一个三少夫人,程家慧娘。
秦烈冷道:“我知她生前与你最为要好,怎么?以为抬出慧娘来,我便能饶了你?”
他向来睚眦必报,以前冀州的混世魔王,得罪了他的人,决计没什么好下场。
自从进了军营屡立战功,他性子看似收敛许多,却因着生死历练,对付人愈发快狠准,比之前更为可怖。
秦缨虽娇生惯养,到底是将门虎女,凛凛目光看着他,丝毫不惧。
“原来你还记得三嫂,我还以为你沉迷于公主美色,早忘了自己姓秦,更忘了三嫂被何人逼死!”
秦烈皱眉不解:“你到底想说什么?”
秦缨咬牙,终于说出埋藏于心,折磨她许久的秘密,“三哥,是我骗了你,当年是我任性,才使得三嫂死于七皇子之手!”
那一年,她订婚后去寺庙祈福。
那时,各州听命朝廷,大灾未至,黄州境内一片平原辽阔,颇为富庶。
说是去祈福,实则是要出来玩,特意挑了黄州一间据说颇为灵验的寺庙。
王妃虽不愿她去那么远,却抵不住她软磨硬泡,想着有侍卫保护,又有程慧与她同行,便答允下来。
秦缨难得出远门,身边还无长辈束缚,接下来又要成亲,再难有这般恣意的时候。
她不听劝阻,身着女装骑马一路驰骋,入了当时正巧在黄州公干的七皇子的眼。
若那时候,她听程慧的劝导,立时返回冀州,也不会有日后之事。
毕竟七皇子虽嚣张好色,却一心争太子之位,不敢那般明目张胆强取豪夺。
秦缨却觉得他是忌惮自己秦家,不仅不避开,反而因着被冒犯恼怒地与七皇子挑衅。
此举愈发勾起七皇子兴致,命人假扮贼匪,去她们下榻之所直接抢人。
那些侍卫哪比得过皇家近卫,被虏获之前,程慧让秦缨与自己换了衣衫,分头逃窜。
为避人耳目,七皇子先一步离开黄州,返回京城。
七皇子的人将程慧当做秦缨抓了回去,途径青州时,程慧为保自己清白和秦府清誉,趁看守人不备,跳崖身亡。
秦烈坐在那里,如同一座雕塑,半晌方开口,声音萧瑟:“你们为何瞒我?”
他问的是你们,而不是你,盖因知道这件事只凭秦缨如何瞒的了他?
秦缨嗫嚅:“父亲与母亲怕你怪我,更怕你激怒之下去京城寻七皇子复仇惹来滔天大祸,这才瞒着你。又将那些侍卫调到别处,要他们三缄其口不许与任何人提及此事。”
是了,慧娘出事时,他尚在军营,回来时只有白凄凄的灵堂,父亲母亲统一口径,妹妹吓傻了除了哭一个字也说不出,就连山贼也被父亲派人剿灭了,所以由不得他不信。
——因为他实在想不出他们会联手骗他的理由。
却原来,是皇家。
又是刘家。
秦烈面色阴沉,牙齿咯咯作响,连道三声“好”,一声比一声沉痛。
说完快步转身走进内院,一脚踢开房门,来到令仪床前。
便是这么大的动静,也不曾让她醒来,她侧躺于床上,青丝如云堆积枕边,白净颈间印着他的齿痕,巾被下是他的骨肉隆起的曲线。
她怀着他的孩子在此安睡,慧娘却因她的兄长葬身山崖。
珍珠在外面等的胆战心惊,本来今晚这么大阵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