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荔一边应承,一边将喋喋絮叨的沈筠请出门外。

待家仆簇拥着阿兄浩浩荡荡走了,沈荔这才回到卧房,趁四下无人,便短暂抛却礼节扑入馨香柔软的被褥中,抱着隐囊绣枕滚了一圈。

还是自己的床睡着舒服,不用和那人同处一室,似乎连呼吸也变得轻快起来。

然而,这难得的轻快却在次日荡然无存。

太学那边来了位新人要旁听讲课,祭酒王瞻亲自下令,让诸位夫子将各门相关的书籍批注送过去一份。

沈荔整理好礼学讲义,过去的途中还在想:太学中途招录学生,还让夫子们亲自送书,必然来头不小。

可若是王侯公卿,或顶级门阀家的公子,应去国子学才对,怎会来太学?

直到她推开教司属的大门,猝不及防见到了一张本不该出现在此的桀骜脸庞

萧燃罕见穿了一身雪色的太学生文士服,长身而立,面若冷玉,亦是一脸见鬼的神情。

天也……

两人的眼底,都写满了“冤家路窄,造化弄人”几个大字。

“殿下,这位就是礼学夫子王雪衣王大家。王夫子虽为女师,却是曹公唯一的亲传弟子,年纪轻轻便身兼两学教席……”

察觉到两人间气氛的微妙,太学博士祭酒王瞻鼠目一转,小心翼翼问,“二位……可是认识?”

“……”

一阵难言的沉默。

“上巳节,有过一面之缘。”

萧燃扯了扯唇:“久仰才名。”

沈荔平声回敬:“如雷贯耳。”

第9章 第09章 不熟 她这是……什么……

若问沈荔,身兼两学《周礼》女师最难的是什么?

她想,应该是赶路。

在女学授课毕,她便要利用那一刻钟的小憩时间,马不停蹄地穿过西北角门、经教司署、过藏书阁、穿抄手游廊,前往太学明礼堂讲第二堂学。

时间虽仓促,却并不能因疾行而失了礼数。

沈荔刚过角门,便见一人从墙头枣树上跃下,如矫健的虎豹轻盈落至眼前。

满树花影摇曳,风盈满袖,撩动她髻上素色的飘带随风轻舞。

枣花簌簌飘落,漫天金雨中,身着文士儒服的少年掸了掸肩头的花屑,乖戾的鬈发尽数束起,倒少了些许狂妄不驯的冷峻,多了几分金质玉相的贵气。

他显是在高处观察已久,抬掌按了按酸痛的脖子,方靠着廊柱问:“你不是女学夫子吗,为何会在太学授课?”

语气有种隐藏在疏离之下的,微妙的僵硬。

沈荔还是不习惯他穿着文袍不像儒生的样子,平心静气道:“现今大虞朝只有两位能复原《周礼》之人,一是恩师曹公,第二便是我。”

虽然太学中也有曹公的学生,但那些少年只学过一两年的周礼,自是比不过自七岁起便拜师曹公、钻研礼学十年的“王雪衣”。

萧燃面色微动。

他曾以为沈荔和那些人一样,是倚仗家世背景进的学宫,却不成想她年纪轻轻竟已有这般造诣。

沈荔却在琢磨另一件事:“殿下为何会入太学?”

萧燃阴郁的神情很是耐人寻味,大体意思是:你以为我愿意?

沈荔偶然间听同僚闲谈时提及:近日朝中弹劾萧燃不尊礼法、刑杀士人,长公主为平众怒,这才责令萧燃入太学习礼自省。

但沈荔总觉得,这并非长公主的真正用意。

何进贤生前行踪皆是围绕太学进行,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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