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一支羽箭毫无征兆地射出,刺破车帷,精准地扎入这?位年轻家主的胸膛。
鲜血如毒花蔓延,顷刻染红了他那?袭繁复的竹青色袍服,也染红了桑枳的眼睛。
“勿要……告知阿荔……”
家主冰冷的指节紧紧攥住他,只来得?及交代这?么一句,便阖目陷入了昏迷。
桑枳知道,家主是不想让妹妹夹在娘家与夫家间左右为难,这?才决心隐瞒此事?。
可桑枳咽不下?这?口气!
家主是丹阳郡王的妻舅啊,不看僧面看佛面,纵使郡王不念及家主一片丹心碧血的美名,看在与王妃的夫妻情分上,也不该下?如此死手?!
这?样危险寡情之人,女郎岂能不防呢?
怀着这?样满腔的愤懑,桑枳头一回?违背家主的命令,选择将一切和盘托出。
女郎闻言没有慌乱和失态,拢袖立于廊下?,除了面色有些微白外,目光依旧冷静平和。
“将断箭取来,予我一观。”她若有所思道。
就在此时,满手?鲜血的医师出来了。
老人家如释重负般,以袖拭了拭额头的汗珠:“箭头已顺遂取出,伤患需要静养,切勿搬动他,以免造成创口崩裂。伤口愈合前易引发高热,容老夫写两副退热止血的方子,及时予郎君服下?,退了热才算挺过去?了。”
沈谏忙道了谢,命人将这?位经验丰富的老医师请去?客室清洗休息,再布置客房,以便老人家可居于府中随时看诊,免去?来回?奔波之苦。
沈荔于榻边坐下?,接过侍女递来的帕子,小心翼翼地替兄长拭去?额上的冷汗。
阿兄还昏睡着,呼吸微弱但渐趋平稳,只是原本鲜润的菱唇褪去?血色,此刻白得?与纸无疑。
这?样惨淡的颜色,总让她想起?大雪中丧命的母亲,心脏没由?来一阵隐痛。
商灵进门时,脚步顿了一顿。
她望着那?抹独坐悄寂的身姿,迟疑片刻,方禀告道:“女郎,丹阳郡王来了。”
沈府有一处偌大的花苑,假山池沼一应俱全,甚至还圈养着几只悠闲高雅的林鹿与仙鹤。
此时秋意?正浓,花苑中却并无多少枯败之意?,精心打?理过的芳草秀美,芭蕉油绿,城外引入的温泉水自假山上潺潺流下?,汇入莲叶田田的藕池中,淡而又淡的雾气将其衬托得?宛若仙境。
萧燃便负手?立于画桥之上,俯瞰这?片独具匠心的造景。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靠近,他转过身来,目光先在沈荔稍显倦怠的脸上略一停留,似乎想说点什么。
沈荔一直在等他的解释。
因为知道阿兄负伤时,萧燃正护送她下?山回?城,所以她愿意倾听其中的误会或是隐情。
“这?么大的事?,”沈荔顿了一息,轻声问,“殿下为何要瞒着我?”
“我没想瞒着你?,”
萧燃神容冷静,“只是事?情没搞清楚,我尚未想好如何?开口交代。”
“那?现在,殿下?弄清楚了吗?”
萧燃向前一步,淡然道:“射中沈筠的那?支羽箭在吗?给我看看。”
沈荔早有准备,侧首微微颔首,便有商灵呈上托盘里那?支尚且沾着淋漓鲜血的断箭。
玄羽为尾,精铁为矢,上有血槽……
萧燃只掂了掂,便知这的确是他麾下弓兵才有的羽箭。
如此的精良的箭矢仅虎威军独有,外人绝不可能仿造,即便能仿其形,也仿不出它的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