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我叫叶螓,是一名画家。
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手术台上,干净的玻璃墙面倒映着我的脸。
“恭喜你。”戴面罩的女人穿着白大褂,眼里闪烁着激动的光,我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她是真心为我开心。
“上帝保佑,孩子,你被拯救了。”
上帝吗......我以为上帝是喜欢杀人的。
我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呢?
我好像想不起来自己以前是什么人了。
我只记得自己是一个画家,我画凌乱而鲜艳的色彩画。
阳光猛烈,第一次感觉我离它这样近。
他们说我是一个画家。
“我可以看看我以前的画吗?”护士推着我在外面转悠,看着五彩斑斓的怒放的花,我突然问道。
她似乎有些紧张,我看到她吞咽口水的喉咙和飘忽不定的眼神。
她试图说服我打消这个念头,“这样对您病情康复不好,小姐,相信我,你不会想看到的。”
是吗。他们说我得了一种很邪恶的病,直到现在才治疗好,记忆清除手术,是对我的保护。
我应该感恩戴德吗,可是我发现产生这种情绪好像有些困难。
可我竟是如此平静,冥冥之中就像有东西在拥抱我,接纳我所有的不安与困惑。
真奇妙。
“所以我是一直住在实验室吗?”
“是的,小姐,不过您马上就可以出去了。”
怪不得,我总感觉这里我如此熟悉,原来一直都在这里啊。可是为什么总有隐隐的不适呢,是因为呆在同一个环境下太久了吗?
一切看起来都如此和谐,阳光照在温暖的被子上,洁白的墙壁,护士的笑脸,岁月静好。可我总觉得不太真实。
花香,好香,简直要香到骨子里了。
我的画应该也像花一样鲜艳吧。
翻了翻之前的账号,里面全是“野性生命”的评论,唯独不见作品,我这么不爱社交的吗?
我慢慢觉得,自己应该是一个热爱生命的人。
他们说一切都是最美好的安排,就在我苏醒的同时,一个被追捕好久的连环杀人犯落网了。
叶某某,23岁,女,无业游民。
报道上她的脸被打了马赛克,轮廓有点熟悉,我认识她吗?
我怎么会认识一个杀人犯?我感觉有点好笑,难道我不是一直在实验室吗?
我究竟把她和谁重叠起来了呢?
夜里,我做了一个不安的,梦。
所有的一切轰然倒下。色彩在疯狂地生长,被肢解的残肢断手向着冒泡五颜六色的湖心爬去,清澈的湖水污黑又浑浊。她残破的身体在暴虐的湖水中沉沉浮浮,重又聚集在一起,变成了完整的她。这冰冷的水面之下是纳米比亚的死城,长眠着腐烂而不曾消逝的尸体。
有一个面庞看不清的人对着我的耳朵吹气。
她问:“你是谁?”
她说:“醒来吧,你这无恶不作的罪人。”
我下意识地想冲她咆哮,可是这强烈的情绪从何而来?似乎又有什么东西阻隔住我,将我和暴戾分成两极。
......我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