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楚若胭所说,虽然离长安城不过几十里,但骊山这边已经是白雪纷飞。
群山环绕的汤泉宫被薄薄的一层落雪雕琢成了一处晶莹剔透,更景致秀雅的风景,而周围的几座山峰也渐渐为白雪覆盖,连险峻嶙峋的山峰都变得温润起来,一切模糊得如同一场幻梦。
可是,在西绣岭上,却是彩旗飘飘,人影晃动,勾勒出了一条上山的蜿蜒曲道。
那正是皇帝带着一队人马登上了西绣岭,但只到半山腰便停了下来,因为风急风冷,而且雪越下越大的缘故,玉公公苦劝许久,宇文渊便只停在半山腰上的一处凉亭里休息,一边喘着气,一边还笑道:“老了,老了。”
不过,他没有再跟张玉瓶说什么,反倒是转过头去,低头看向来时的山路,又沿着山路看向山脚下被落雪妆点得晶莹剔透的汤泉宫,再抬头看向四周的层峦迭嶂,翠霭晴岚,雄伟壮丽中更有一种如同仙境般的奇幻之感,不由得看出了神。
送上火炉之后,他又揣着手退到一边,陪笑着道:“陛下,还是早些回去吧。”
沈世言眉心一蹙,转头和站在身边的裴恤对视了一眼,裴恤立刻上前道:“太子殿下,国不可一日无君,陛下他——”
不一会儿,众人便进入了西殿。
玉公公笑道:“可不是吗?长安那边隔一天送一回消息过来,到今天已经第三回了。”
于是,宇文愆和楼婵月一道陪着他转身往芙蓉池所在的西殿走去,倒是虞明月的脚步稍稍迟缓了一些,看着跟在宇文愆身边一脸笑容的楼婵月,眼中闪过了一丝冷意。
众人这才慢慢的站起身来,而人群中最前列的便是尚书仆射沈世言。他须发斑白,又站在殿外半日,头顶和肩膀上的落雪让他看上去更显老态,他恭敬的说道:“太子殿下恕罪,我等前来求见陛下。”
宇文渊才刚坐到芙蓉池另一边的卧榻上,就听见一阵悠扬的笛声从两边偏殿中传来。
宇文渊的脸上浮起了欣喜的笑容,道:“好,好。”
他睁大双眼,专注的看着高台上的窈窕纤姿,一时间什么都忘了。
说完便立刻转身指挥停留在凉亭外的众人,早已经有人赶在前面开始清扫路上落下的积雪,宇文渊便带着张玉瓶又沿着来时的路往山下走去。
这里便是之前他说过的,汤泉宫这边新发现的一股温泉,原本是一处废弃的宫殿,在清理的时候从地下冒出了清澈无比的泉水,于是工部立刻下令在宫殿的旧址上重新修建了一座殿宇,虽不十分奢美,却干净雅致,而且泉水的热度超过了其他几处泉眼,即便不浸泡在汤泉当中,只是坐在这座殿宇里,都能感觉到融融的暖意,反倒比在宫殿中四处放着火炉的干燥火气更令人舒爽。
宇文愆道:“可父皇还不准备回去。”
“奴婢不敢,只是,雪越下越大,这边又没有遮蔽,风大容易着凉,万一下山的时候雪再封路——”
这惊喜,不是因为是他让人为自己准备的歌舞,而是他让人为自己准备歌舞,自己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甚至曾经连家都不要,一心想要云游修行的儿子,哪怕回到他的身边,哪怕助他拿下兵不血刃拿下长安,哪怕夺回龙兴之地,哪怕被册封为太子,哪怕迎娶了太子妃,仍然一直让他有一种仿佛随时都会化身做一团白云飘走的错觉。
沈世言道:“我等蒙陛下天恩,来汤泉宫休养已经数日,是不是,也该返程回京了?”
玉公公看了她一眼,道:“是。”
宇文渊笑了起来,伸手对着她招了招,张玉瓶立刻上前牵住他的手,跌坐在他身边,然后气咻咻的道:“才这么几步路,皇上就把妾身甩在身后甩得老远,就这样皇上还说自己老?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