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荔静静听他说完,唇瓣微微开?启,复又合上。
这或许是萧燃头一回同她?袒露心事既非因婚姻的捆绑而应付的敷衍之词,亦非床笫之间意乱情迷的缠绵情话,而是在这样?一个万籁俱静的寒夜里,手捧一块焦黑的山药,平等地与她?促膝长谈。
这一战的确改变了许多人。
虽然称不上“同道”,但在她?亲手打破诸多礼教陈规的同时,萧燃的确在尝试理解她?的决定。
沈荔想?,就冲着?萧燃这一身的伤,她?也应该代替幸存的洛邑百姓向他道一声谢。
但她?无法发声,索性?就抿唇抬眸,朝他露出一个轻浅而真诚的笑来。
萧燃也笑了,敛目凝视她?道:“若我未曾回援洛邑,你会恨我吗?”
沈荔想?了想?,轻轻摇首。
但她?会无法面对洛邑的百姓,尤其?是当?她?亲眼目睹了此间的惨状后。
萧燃显然不满意这个答案,眉目一沉,又轻轻揉了揉她?的脸颊,很是张狂地说道:“你应该回答,‘萧燃岂会弃洛邑于不顾?他是大虞的不败战神,也是我的夫君啊!’”
“……”
她才不会说这般肉麻的话。
见她?黛眉紧蹙,神情别扭得?如鲠在喉,萧燃便恣意大笑起来。笑声渐低,他忽的倾身将她?揽入怀中,力道之大,似要将她?揉进骨血。
少年小心地避开?她?受伤的那侧肩头,埋首于她?的颈窝,以鼻尖熟稔地蹭了蹭。
“我很想?你。”
他深吸一口气,又徐徐吐出,低哑道,“真的很想你……”
……
这几日,各地家书纷至沓来,如雪片般送往学宫师生的手中。
其?中就包括沈筠的家书。
从那密密麻麻、力透纸背的字眼中不难看出,这位年轻有为的沈氏家主已经担心到了寝食难安的程度。若非身体不允许,他定会亲自奔赴洛邑,不惜一切代价将妹妹从危城中接回。
沈荔提笔报平安,将回信交予信使,先?一步送往兰京后,便也要着?手准备归京
洛邑的新太守已经上任,萧燃亦将城防要务部署周全。洛邑学宫尚需再次修补,各门所学事宜也都由博士、夫子们一一安排妥当?,只待来年开?春再补送一批典籍,便可重开?学宫,广纳贤才。
“我决定了,夫子。”
祝昭直面同窗们惊愕的目光,背脊挺直,字字铿锵:“我要留在洛邑,入荀将军麾下历练,他日做守城之将,护一方?百姓平安。”
这显然是众人始料未及的。
沈荔从短暂的讶异中回神,看了崔妤一眼,于是好友便心有灵犀地替她?将话问?出口:“祝昭,女?学馆乃天下女?子梦寐以求之地,你当?真要弃兰京学业于不顾,投笔从戎?”
祝昭轻轻摇首。
“非是学生要弃师恩于不顾,只是学生出身寒门武士之家,自幼习武不习文,能入女?学,纯粹是沾家人之光侥幸为之。此番经历洛邑危局,学生才看清自己真正想?走的路,与其?勉强做个不称职的儒生,不如同阿父和荀将军那般,以我所长保家卫国。”
说罢,祝昭眼眶微红,朝二?位女?师折身一礼,“学生愧对师恩,请夫子成全!”
崔妤见状轻叹,望向沈荔,似是等她?定夺。
沈荔很欣慰。
读书本就是为了明理治世,既然祝昭已找到自己的道,是文是武,又有何要紧呢?
她?环顾一眼四?周,目光落在墙角那株-->>